有一种精神和境地叫通达辽阔
朱大鹏
中国记录通讯社北京6月2日电(记者吕国栋)现在北京金融部门工作的朱大鹏先生日前撰写了一篇回忆自己家乡j——内蒙古通辽市的文章。文章中作者饱含深情从历史、地理、人文等方面对通辽市进行了精准和细腻的描述。现转发如下。
我的家乡是内蒙古通辽市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出生在那里的清河乡后五道木村。清河乡中心小学、解放小学、第四中学、第一中学,是我在通辽各个阶段读书学习的母校。1992年,我考上了在北京的大学。入学后,开始有了同乡联谊,有了结伴乘车的上学和返乡,作为通辽人的归属感逐渐萌生和清晰。现在还清楚记得,每次走过西直门火车站那长长的小巷,忍着手提旅行包的带子勒的疼痛,坐上那绿色的铁路客车,听着东北口音、带蒙语味的汉语,跨过密云穿过燕山路过赤峰进入奈曼,从看到那沙地怪柳和盐碱地的水泡子开始,回到家乡的亲切之感油然而生。夏天那大片的玉米地和冬天车站站台那沁入心肺拔凉的空气,都是回到家乡的第一感受。工作之后,仍是沿着同样的铁路线探亲返乡,也有了回家乡出差的工作机会。但心里总是有一种不解的疑惑,生我养我的我热爱的家乡,究竟有什么样的特点?通辽人,我们有着什么样的共性?
当我在京城一遍一遍地看到“北京精神”,看到家乡的近邻—赤峰市发布了“赤峰精神”时,我的心中充满了焦虑。我担心自己作为通辽人的归属感在迷失。我努力寻找着自己家乡的特点,收集资料,实地考察,请教交流,一直努力寻找着……
“北京精神”的第一条是“爱国”。这让我联想起清朝时期,被朝廷所倚重的国家战略预备力量的蒙古科尔沁部。康熙十二年,“三藩”叛乱时,科尔沁部在京的勋贵,争相捐献战马、军械,积极从征平叛。康熙二十九年,康熙御驾亲征准噶尔部,科尔沁骑兵又应诏出征,骁勇卓著。乾隆十年,科尔沁部再次从征平定准噶尔部叛乱。统军首领和硕亲王色布腾巴珠尔率本部为前锋,“师行五夜,乘晓雾之漫山,勇倡百夫,任飞铅之贯肋,有进无退”!这还让我联想起来家乡的抗洋名将僧格林沁指挥的北京八里桥、通州保卫战,万余名冒着近代英法侵略军枪炮冲锋的,正是来自哲里木盟和昭乌达盟的蒙古骑兵,那是来自我的家乡!他们忠诚爱国的鲜血流淌在京津土地。他们的壮举赢得包括马克思、恩格斯在内的西方正义人士的崇高敬意。参观辽沈战役纪念馆时,我知道当时的后勤指挥部设在我的家乡——通辽,有1.2万名家乡子弟兵参军参战,供应粮食75万斤……来自家乡的内蒙古骑兵二师也英勇参战,围困长春,歼灭敌骑兵旅,俘获敌整建制炮兵团,骁勇的骑兵挥舞着数千把雪亮的马刀,令敌人闻风丧胆。善战的骑兵二师,也是蒙古族汉族紧密团结的典范。
在抗日战争69周年的清明节,我和妻子带着女儿一起参观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馆,认真瞻仰麦新烈士的展览,轻声告诉女儿他为了人民解放事业牺牲在了家乡的开鲁县。他那不朽的战歌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至今依旧在我的耳边萦绕回荡。在要离开纪念馆时,正上幼儿园大班的女儿在留言簿上用汉语拼音写到:“感谢八路军”!这也让我想起在“九·一八”事变后,家乡人民英勇抵抗了日本侵略者入侵通辽。在家乡,为了人民解放事业牺牲的还有吕明仁、徐永清、施介等众多的英雄儿女。当我还在解放小学和第四中学读书时,和我的同学们每到清明节都会去祭拜他们。他们都是共产党人,更是爱国战士!他们奋战在不是他们家乡的通辽,是因为他们热爱整个国家,并愿意为之付出宝贵的生命。我的家乡从古至今,充满着爱国的情怀!
通辽作为县级行政区划,成立于1918年,是一个伴随着东北移民第二次浪潮而逐渐兴起的城市,不过100年多一点儿。再向前追溯,通辽也处于红山文化的范围内,同时还处于夏家店文化的核心区域,境内还有燕长城遗址等。2011年,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哈民史前聚落遗址就在家乡的舍伯吐镇境内。辽、金文化,在通辽也有着深刻的印记,陈国公主墓和金界壕就是代表性的历史印记。文明古迹和历史名人虽不是很多,但仍不乏历史可陈。
孝庄皇后是令通辽人骄傲的女政治家,她维系了大清初期的政治稳定与和谐。但政治不仅是智慧的角逐,更是实力的较量。当孝庄皇后斡旋于满洲贵族各方势力时,她的坚强后盾是她四个哥哥统领的科尔沁蒙古八旗。当我在库伦的三大寺(兴源寺、福缘寺、象教寺),认真听导游读着蒙语对联,仰看着幸存下来的绝美壁画,想象着这里“政教合一”300年喇嘛旗的兴盛香火,我被满清统治者高超的政治手段折服,也深深体会到长城之北满蒙藏汉各族的和谐与团结。家乡是蒙古族聚居的地方,是中国内蒙古蒙古族人口最集中的地区。从内地汉民在清朝突破“柳条边”扩荒时起,蒙汉就和谐共处,现在众多蒙汉混居的村落就是实证。蒙古人信“长生天”,满族人也信“天”,汉族人也信“天”,同一片天,同一片和谐。这种和谐甚至都体现在食物上,家乡人冬天都喜欢吃豆包、粘糕,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大酱,这些以前也是东北满族的饮食习惯。
家乡的“开拓进取、勤奋笃学”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。通辽的地名就是在卓王放出巴林爱新荒之后产生的。当来自辽宁、吉林、河北的移民们搭建了一个又一个窝棚,建立一个又一个的围子。通辽市内不少的行政村的名称是“姓+家+窝棚”,比如王家窝棚、姜家窝棚等;或者是“姓+家+围子”,比如周家围子。先辈移民的勤劳的汗水融入开拓草原的耕地,开拓进取的精神已经融入了通辽人的血脉。伴随着改革开放,更多的通辽人走出家乡,到北京、天津、广州、呼和浩特等各地谋求发展,他们就是带着这种顽强的拓荒精神,克服一个个困难,站稳了脚跟,实现了发展。当今通辽经济的发展也是依靠着这种开拓精神,经济开发区、霍林河煤矿、科尔沁牛业都是新时代开拓精神的成果。当通辽市、科尔沁区负责招商工作的家乡人,在北京举行各种活动,我都觉得他们就像那些移民拓荒的先辈一样,用自己的辛勤和智慧,为家乡的发展增添动力!
农耕之家向来重视教育。小时候听姥爷讲,我的太姥爷如何勤劳辛苦,如何节俭,但宁肯少买地,也要送他及兄弟去私塾读书,到后来上了高小,后来因为有文化才参加了革命工作。我的奶奶,一个家乡普通的农民,和当油坊工人的爷爷一起,把我的三个姑姑都送到了大学,宁肯自己受累吃苦,全然不顾村里人重男轻女的那些评论。我的父母也是从我上学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必须要好好读书。读高中时,和那些来自农村的高中同学交流,知道他们的寒暑假必须要帮助家里干农活,比我们在城里的同学少了很多的时间学习。可他们都通过自己的勤奋和执着,都考上了大学。当我听到我的初中、高中同学,有的出国攻读了博士学位,有的了进入了博士后工作站,有的当了研究生导师,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,我们通辽人是热爱学习、善于学习啊!我在一个博士论文中看到作者田野调查时的一句话,“咱们当地有个习惯,要供学生”。多么朴实无华的话语!这就是我们通辽人共同的地域基因,也是我们共同的传统,还是我们共同的习惯——笃学。
通辽的“笃学”精神,更多体现在生产生活和商业活动之中。随着蒙古贵族的放垦草原,越来越多的蒙古族从游牧转向务农,他们很快就掌握了农业技术,和汉族农民一样精耕细作。在清末放垦期间,内蒙古的四分之三以上蒙古族经营半农半牧业和农业。这使得蒙古族的生产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。蒙古族在游牧生活中形成的独特的饮食文化,与汉族农耕生活的饮食文化相互借鉴、交织。通辽的蒙餐是一直引以骄傲的,蒙古白食、蒙古馅饼、牛肉干、蒙古包子、肉肠血肠……我们在北京都认为家乡的蒙餐是最好的。蒙古族在饮食中,也学习汉族,比如各种面食,但也能够融入自己的智慧,比如蒙古咸菜。冬天吃了牛羊肉之后,再佐以蒙古咸菜,口腔的清爽和肠胃的舒适,让你立刻明白原来《舌尖上的中国》还可以用学习精神来理解的!
通辽的交通便利,地处内蒙古东部和东北西部的交汇处,自民国以来,国家和地方为巩固国防和加强边疆建设一直建设铁路,有大郑、平齐、通让、京通、通霍、集通,6条铁路。通辽是内蒙古各市(盟)中拥有铁路线最多、铁路密度最大的。便捷的交通,让通辽人更方便地走出去,从来都对外界的先进事务积极学习。通辽人的服装、饮食和文化,紧跟着北京、沈阳、长春等大城市的潮流。不但市内的各种品牌专卖店林立,市场上的服装也与沈阳五爱市场、北京动物园、大红门等地保持着同步。肯德基、麦当劳和必胜客已在通辽落户多年。人们的思想也从不闭塞,与祖国的主潮流同旋律、共节奏,有名的“狼嚎一条街”已升级为量贩式的KTV了!
通辽人的热情是出了名的。虽然酒文化有损害健康的负面作用,但提及通辽,内蒙古区内区外去过的人,都会对通辽人的豪饮热情印象深刻。在交融着游牧、农耕两种社会文化的通辽,酒自然是人们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。无论是亲朋聚会,还是工作用餐,通辽人都喜欢用“提酒造句”的方式表达情感,用“多喝快饮”的方式表达尊敬;还创造了度量喝酒多少的单位,比如“一拇”。如果有蒙古族的朋友在场,还会有敬酒献歌,一定会“酒喝干、再斟满”!无论城市还是农村,逢年过节,都要以箱为单位准备白酒。我的父亲、岳父,退休了离开通辽,常常念叨,这些年少喝了不少酒,身体可是受益呢。可他们一旦回到通辽,和亲朋好友在一起,每次又都喝得欢畅淋漓。通辽人的热情,在农村的杀年猪时,表现得更加浓郁,再也没有比这个活动更能显示出农耕民族的热情了!同村的、不同村的亲朋都会邀请到,帮忙的客人和主人混合编队,抓猪的,烧水的,切酸菜的,忙而不乱地被组织起来!随着被杀的肥猪的哀嚎,猪血喷涌而出时,院子里忙碌达到的高潮,接猪血的,搅拌猪血的,换盆再接的……
通辽人的热情,在欢快的安代舞、飞奔的赛马中洋溢而出。当欢畅、激昂的歌声响起,丝巾和蒙古袍飞舞起来,欢快的男女老少“踏步”、“跺脚”、“甩巾”、“围圈”,在舒缓和快速的节奏中舞蹈着,在舞蹈中朝气大发、心情澎湃!通辽人的豪放更彰显在奔驰的马背身上。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,内蒙古自治区举行了一次全国少数民族的那达慕大会。哲里木盟(1999年改名为通辽市)派出的骑手,都不用马鞍,而且还不穿鞋!至今还记得那些骑手穿着银白色的蒙古袍,低身伏在飞驰的蒙古马上,帽子后面的带子随风飘荡……为家乡勇夺“马王之乡”荣誉的扎那,儿童时期从马背上摔下,得了严重残疾,甚至只能爬行……是对生命和生活的执着热爱,激励他重新站起,成功地再次跨上马背,成为一代“马王”!
热情的通辽人是友善的。可能不少通辽人自己都觉得,通辽的民风素来彪悍,社会治安并不是很好,能够说友善吗?通辽人的友善,体现在讲情理、认道理上。有时个别人的粗鲁、挑衅的话语,敌视的眼神,只要理解他的心理,把话说开了,就立刻能够化解,重归友善。
其实,通辽人友善的本质是有着深刻社会根源。当年拓荒的汉族移民,推着架子车,挑着挑子,携儿带女,建立了一个个窝棚,开创家园,辛勤劳作。这就像当年“新五月花”号载着新教徒到达北美大陆一样。移民们只有彼此相互帮助才能度过难关。现在通辽各乡镇的村囤,仍然保留着相互帮工种地、盖房、婚丧的传统。蒙古族无论是从事牧业还是农业,更是要相互帮助。虽然早已“草畜双承包”了,草原上不再转场放牧了,但即使定居点的住户也是不多,所以对亲朋邻里都是格外珍惜,对陌生的客人也是热情好客。即使是最早的蒙古族聚居的农业嘎查(蒙语中行政村的意思),也会有少数几户有手艺的的汉族农民。通辽人的友善,还超越了民族仇恨。虽然日本战后遗孤乌云是由兴安盟的蒙古族养父母拯救和养育,但她后来一直工作在通辽。她曾经回日本短住,但还是回到了通辽。她说,她的家乡是在通辽。
通辽人的友善,还体现在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上。大青沟是坐落于通辽南部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、4A级景区,是非常珍贵的位于沙地中的古代残遗森林植物群落。游客、景区和周边居民都珍惜这片沙漠中的森林,严格防火,连续十几年没有发生过火灾。蒙古族的游牧生产方式,促成了对自然环境友善的习惯法和习俗,比如不轻易在草场内掘地挖坑,以干牛粪和枯树枝为燃料,不轻易砍伐树木;实行风葬;围猎时,要把不同的动物雌雄各一对放生……
通辽作为一个正式的行政区划地名,是1912年在巴林爱新荒地出放过程中,为了确定镇基土地而产生的。当时文献记载,“查得巴林他拉西北地方平甸一区,南临大道,西枕辽河,东倚平冈,北凭广野,地势高爽,永无水患,而水陆交通之便利,尤为他处所不及。拟即设立镇基,定名通辽”。从大的地理区域来看,通辽市处于大兴安岭与松辽平原的交汇处,华北平原与东北平原的结合部,是西辽河与教来河(古代为老哈河)冲积平原。因此,“通辽”作为地名也有其明显的地理学特征和含义,是一片通畅、辽阔的土地,故取其“通畅、辽阔”之意义,故命名为通辽。在当时也有“通往辽河”、“通往辽东”等不同的解释。
从情感的角度,我更愿意把“通辽”二字理解为“通达辽阔”。“通达”,不仅仅意味着交通便利、通畅,更是一种社会成员的精神状态,通晓道理、豁达开朗,更是一种社会整体的状态,拥有智慧和眼界,开放包容!“辽阔”,不仅仅是地域的概念,更是一种精神,目标远大、心胸宽广!
已经过了不惑之年,却更加热爱自己的家乡。我想,我的家乡是有一种值得尊敬的精神的。这种精神是我们通辽人在祖国大家庭中的个性,是各地中国人的一种特点,是我们作为通辽人引以为豪的价值。这种精神,是我们通辽人的灵魂家园,思想的汇集。这种精神就是“爱国忠诚、开拓笃学、热情友善、通达辽阔”。通达辽阔,不但是我们通辽精神之一,也是我们的人生的一种理想境地。这种境地,是我们在践行“爱国忠诚、开拓笃学、热情友善”的过程中,逐渐接近的。当我们达到这种境地,就如同骑着低矮健硕的蒙古马,在辽阔的扎鲁特草原上自由行走奔跑,可赶路小走、小走,也可大走;可慢步、快步,也可跑步;能迎着朝霞欣赏晨色,能顶着风雪不断前行!我们通辽人追求这种境地,在这种境地中发展、成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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